云水天长自癫狂：徐渭

半生落魄已成翁，独立书斋啸晚风。

笔底明珠无处卖，闲抛闲掷野藤中。

—徐渭《题墨葡萄图》

他是大才子，也是杀人犯。他是文学怪杰，也是精神病患者。他是中国的凡·高，也是顾城的偶像。

当这些标签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时，人们的目光通常会自动忽略前半部分的文字，而将他钉在后半部分的耻辱石柱上。人们用目光凌迟他，用文字淹没他，却渐渐忘了用历史去还原他——徐渭。

徐渭的故事，最早出现在小学生的故事书里，那时的他通常叫作徐文长，是个会写文章、能断奇案的神童。故事半真半假，历史上的他的确少年成才，但是却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童年经历。

徐渭出生在浙江绍兴一个大家族，却并未享受过什么家庭的温暖。他的母亲是妾，只能由嫡母苗夫人抚养长大，十岁时生母又被逐出家门。年幼失怙，骨肉分离，苗夫人去世以后，他只能跟随着有长兄之名却无长兄之情的徐淮过活。

寄人篱下，孤独凄凉，几多感伤。好在，他是个争气而又有天分的孩子，没有亲情的滋养，他至少还有诗书为伴。六岁能读书，九岁能作文，十多岁便能模仿扬雄《解嘲》作《释毁》，为自己获得了小小的名气。然而，他的才情与名气终究只是虚无，他在科举道路上一路走来，并不顺利。

嘉靖十九年（1540年），徐渭刚过弱冠之年，“貌修伟肥白，音朗然如鹤唳”，又以文才出众考中了秀才。那时的他，也曾是绍兴城里的佳公子，是朱楼绣户的梦里人。几经辗转，他还是决定离开那个无什么人情的家，入赘绍兴富户潘府为婿。

要知道，古代的男子对于家族传承、丈夫尊荣的重视程度是远胜于今的，如果不是对现状冷透了心，他也不至于做这样的选择。好在他的岳父潘克敬待他视如己出，不仅带他游宦阳江，协助办理公文，还对他多加提携，了解官场情况。